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,手里的香灰落在手上,烫起了红晕,他并未避开。
天女像万年如一日,她神情淡淡看着跪在蒲团上的人。
从少年,至青年,到如今走至中年。
做完这些,然后他起身,回到自己那逼仄的退室里。
将衣衫抻直,重新端正束发。
床榻上的被褥皆洁净,准备齐全的男子安然躺下。
他脸上呈现一种从未有过的圣洁的表情,虔诚如同遇见初生。
他将那怀梦草从琉璃瓶中取出,然后双手于胸前安放。
如同久眠,如同新生。
他做了一个冗长的梦,万千世界,大不如以前。
他曾想过无数次,若他还是河西荀家的六郎,他应该会怎么遇到她呢?
河西的少年郎第一次随父兄进邑京,对着邑京的熙攘繁盛新鲜好奇。
但邑京的繁华不会曲折少年天生的傲骨。
他于宴会上,自荐上马球赛场。
扎着高高马尾的少年郎,与其余那些裹头持杖的郎君们不同,一身银朱红的圆领袍,像是河西初升的朝霞,自带明媚于暖热,于马球场上驰骋往来,烈火如风,来去自如。
手中月杖挥动,七宝球如流星直入门洞。
少年恣意纵情,意气风发,骑着骏马沿着马场飞驰,看到了坐在御亭里的长公主。
长公主着一身玉色道袍,玉清芙蓉冠出尘高洁,眉眼细长,神情里是温和的清泠。
她不似周边那些皇亲贵族般神态表露于面,只是静静看着他,但目光里却无一点冷意。
河西山的朝霞对邑京的明月一见倾心。
他自此后常跑去元盈观偷看那位殿下。
他喜欢偷偷卧于房顶上,看着她走过长廊,或是立于廊下,又或者靠于窗前。
他会被她发现吗?只要他不想,她自然也不会发现他。
可他偏要引起她的注意。
他擅跳胡旋舞,便在她必去的戏场充做乐人,带着獠牙面具只给她一人看。
他定然会做很多他自己都难以想象的蠢事,但甘之如饴。
再是几年,他年岁又长了些,在边关历练逐渐多了,他的肩膀足以撑起河西的荣耀,他会将突厥彻底驱除出大齐边境,保大齐边境百年再无战乱。
河西的朝霞比之任何时候都要明亮。
他会披着荣耀再次与父兄回到邑京。
此次宴席上,圣人问他要何赏赐。
他虔诚跪下,重重叩首,请求圣人赐婚。
圣人大骇。
他于宫门跪求三日,大雨三日,他不曾退缩分毫。
若是三日不够,那便七日,一月……
他自信圣人和殿下都会被他的一腔真诚打动。
最后,圣人应允了他的请求。
婚宴于邑京举办,灼灼万里丹山,皆盛于喜宴。
青炉里,他亲手替她却扇。
言定执子之手,与子携老。
他们会有自己的孩子,也会有自己的孙儿。
孩子们皆会远去,最后仍然还是剩下他们两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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